一隻鹿

離開教會已是凌晨一點多了...好想趕緊回去睡覺喔.尤其今天開了半天的山路又拍了半天的照.
禹海老師說:我們就走回去休息吧...心理有一種解放的快樂.

結果走沒有兩步路,禹海老師卻又朝著一個尚有人影的涼亭走了過去,
打了聲招呼...又揮手把我和吳老師也招了過去....哇塞.繼續.....續攤,有點想喊救命.

老師介紹了他的兄弟給我認識,
那就是養山豬達人:Biung　大鬍子必昂先生(後面會轉貼一篇Biung的故事給大家認識一下)
biung剛好有台北來的客人來渡假,所以在這個夜深人靜的時刻,還在涼亭裡烤火,吃著宵夜
大家熱絡的打招呼,biung的牽手,拿來了杯子和碗.請我們坐下來,喝碗冒著煙的熱湯.

禹海說:
『BIUNG啊...您昨天牽回來的鹿呢?』

BIUNG曾說過,想讓自己的小孩看看 鹿 的模樣,
而且山上的牧場也打算放些鹿來養,
所以BUING趁著農忙告一段落,昨天下山牽了一頭鹿回來,

禹海.... 比手劃腳的興奮著講訴BUING牽鹿的模樣,
其實在很古早以前,茶山還有水鹿出現過,後來因為墾殖的範圍擴大.
隨著居住的人數慢慢增多,水鹿就慢慢消失了,很久 了

禹海又問說:
『BIUNG啊...您牽回來的鹿呢?』
BIUNG很嚴肅的望著坐在他對面的禹海.沒有說話

台北來的年輕客人,用手指著桌上的鍋子,
『BIUNG牽回來的鹿在那裡頭! 』
我們三個剛到的客人,不約而同的發出:　啊...您在說什麼?
鹿在鍋子裡頭.....禹海說:　BIUNG不要開玩笑,這個一點都不好笑

BUING說:
『　鹿　有給小朋友看過了,也 摸過了,現在就在鍋子裡頭
我們只是用不同的方式,保存了他,放在我們的肚子裡頭.』

禹海說:
『我真的不敢相信,您居然殺了那頭鹿,
您居然殺了那頭鹿...』.禹海一直搖著頭,很難過的一直嚷著.

台北來的客人說,每一回來茶山找BIUNG,總有新鮮事發生,
這不是刻意發生的,而是布農族人在茶山的每一天生活中的某件事情,
他說他一下車,剛好BIUNG在院子裡頭殺鹿,
所以他就開始拍照了,把所有的過程全拍了下來,
BIUNG不只把鹿殺了,並且還用古法把鹿皮剝下,放在地上,
用火把毛燒掉,留下皮,準備日後要加工做成衣服

我看著冒熱氣的鍋子,吞著口水,對那頭鹿有點覺得惋惜
不過還是拿著大湯匙,舀了一碗顏色有點深的湯,
裡頭有佛手瓜和片片的薄肉片,很清甜的味道,如同牛肉清湯般
吃了一碗,忍不住又喝了第二碗,沒有親眼看到鹿的我,有些殘忍吧
對我而言,他只是食材之一

禹海拿杯子,裝了半杯烈酒,一口接一口喝著.哀悼那頭只有一面之緣的鹿

BIUNG解釋著為什麼要把那頭鹿吃掉.
因為那是一頭沒有用的鹿,不能繁殖,對農牧業來講,就是多餘的物事.
BIUNG說,他下山是為了去看看那家養鹿的牧場,跟主人認識一下.
以便日後有更多的合作,所以花了錢,跟主人先買了一頭鹿,攀交情.
那頭鹿是六家共同出資合購的,所以回來後,在過年的前一天殺了他.
分成六等份,連鹿血都完整利用,沒有絲毫的浪費.
我可以理解這一種現實的想法

BIUNG接著說,如果真要養鹿,一定要養純種台灣水鹿,
這是唯一可以適應山地野放畜牧的品種,
昨天牽回來的鹿,是混著外國血統的雜種鹿,在山裡沒有辦法活存下來,
就算今天不殺他,過不了多久,也會倒在山林的某個角落.
由上天將他的生命收了回去,那時還是要把他殺了,只是早晚的問題.

禹海搖搖頭,聽不下去,又倒了半杯酒,陷入沈思中.
空氣裡凝結了某種怪怪的成份,那頭在鍋子裡的鹿,
讓好朋友之間有了一層隔膜,後來時間真晚了...約莫凌晨二點了吧
禹海站了起來,把杯子倒滿酒,說....我要回去大醉一場.

有一陣子,只聽到柴火在爐中燃燒的爆裂聲....在黑夜裡格外大聲響著,火星四濺.

站起來向主人告別,我們總算續攤結束了....走回到老村長民宿的門口,聽到公雞不斷的啼叫著
這算是要天亮了嗎?真是好長的一天啊....2008年的第一天早晨,真不敢相信我是這樣渡過了.

第二天早上,我們又經過了BIUNG的家門口.
BIUNG微笑的看著我們,
禹海罵著他: 『BIUNG,您害我整夜都睡不好』.

BIUNG笑著說:『我昨晚也睡不好啊..』.

禹海說:『您怎麼啦?』.

BIUNG瞇著眼說:『因為昨晚，我不小心踩到一隻螞蟻』.

禹海說: 『BIUNG,我今天才知道,您好可惡啊！！』

兩人相視大笑......哈哈哈,一頭鹿引起的小小風暴,總算結束了
在茶山裡,也有這種故事可以發生.很奇妙吧.

biung李錦華先生的心願:野放生態導覽 (禹海老師的文章)

對於養豬似乎情有所鍾的李家大兒，常於飼餵中觀察豬的行為動作，所以原本只需幾十分鐘的飼餵工作，卻往往會耗上了兩、三個鐘頭。或也就因為如此用心用情，而蒙發了李家人想將此地日後做為生態解說的構想，由之附帶的是到時或也可抒緩茶山村所將面臨的觀光瓶頸。

細聆李家大兒的規劃，就如同有人要組公司一般，簡單說來，到時生態區將不止於此處，也不僅是山豬了，順此延綿而上，連上家族的土地，將會有好幾種不同的本土野放動物區，連帶的就是產生相關的周邊事業。

如之的宏偉構圖，當然並非一年、兩年所能竟功，也不是他們目前的家丁所能擔綱，因此現今他們李家但視有多少能力就做多少事。不過，有一件事是李家大兒有把握完成的，就是他要生六個小孩。

聽說整個茶山村的村民都已知道李家大兒要生六個孩子的事，如果此事成真，再加上李家二兒的孩子，那麼到時他們李家院落就會有一大票的小朋友。不過依布農族人的父系大家族觀念，這樣的人口並不算什麼，或許也要有這樣的人口，日後才能分工掌理各部門的工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