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眼林內的石頭公

28日早上,例行的單車巡視牛山.
遇到一位住油礦的婆婆,她聽到我在詢問大仙爺公的故事,
自告奮勇的要帶我去看看另一處神威顯赫的石頭公.
20歲就從白河嫁入牛山的婆婆,今年也70多歲了.
她一邊走著,一邊用手指著附近的果園,叨叨跟我講著,
這裡是米廠,那裡是鐵工場,還有好多間是誰開的商店,
我的叔公在木工間,我的阿祖常抱著姑姑來談天,我的外公,我的阿媽....
有些人名是小時候就常聽過的,但記憶裡卻早已不知道面貌模樣.

千人居住的小小山城,經過一番介紹好像又出現在我的面前一樣.
當年每天早上上學時,從牛山一共要浩浩蕩蕩開出六班交通車,
其中兩班新營客運,四班為油礦的大客車, 載著學子前往新營東山白河鹽水,
只要學校在那裡,巴士就送到校門口,放學時再去把學生接回山裡.
而我的爺爺,他們口中很好相處的 明義兄,就是司機之一.
中油油礦的員工福利好,是大家共同 唸唸不忘的感恩著.

當年大家薪資少,家裡人口又多,
只靠工作的薪水,永遠塞不滿每一張嘴.
沒有錢時,員工可以去油礦經營的米店賒帳,去油礦的福利社簽帳,
等到月初時,再把工錢拿去扣掉,等把欠帳清償完畢,又只剩薪水袋而已 .
平日餐桌上那有雞鴨魚肉?多是自己田裡種的菜和地瓜.
偶爾的拜拜,或者雞豬不幸病死,才有肉可以加菜.
家家戶戶差不多都是這個樣子.

所以從前小時候,我和弟弟有時會吵著要買玩具,
我還記得媽媽總拿一本舊得破皮的帳簿翻給我們看.
她會指著裡頭的一排排小字說:
"你們看,我們小時候連一塊豆腐幾毛錢,都要用欠的....
錢要省著花,不要太浪費"
這讓當年小小的我覺得有錢買豆腐吃,就是很幸福的一件事情!

經過六十多年歷史的石板路,我們走向了原來牛山油礦的事務所,
到叉路口時,左轉往車庫方向,經過材料部電氣部的舊址,
進入一片果園.草比果樹高.年輕人都走了,只留下七,八十歲老人家,
這麼大片的果園,一天可以鋤多少草呢?
婆婆說:一年拔的草,比收成的水果多,多太多了!
聽了叫人鼻酸.
但他們很樂天,總覺得在家裡閒著也閒著,甘願去田裡拔拔草,種種菜.
等候龍眼成熟時,去折龍眼,烘培龍眼乾,撥龍眼乾肉.
三斤溼龍眼換一斤龍眼乾,一斤賣個六十元,是他們一年最大的收入吧.

在果園中高高低低走著,婆婆一邊講訴著當年瘋大家樂時,
這個石頭公多麼靈驗,就算是半夜,這裡都是燈火通明.
她偶爾也會來拜拜,看熱鬧,看看這回逼出什麼明牌,
但卻不曾簽中過.
因為婆婆說,一個人的偏財運不可以強求啊.天上註定好的.
她看到明牌時都沒有去簽,結果通常都開出來了.
等下一回想要再去簽時.看到的明牌卻是一再摃龜.
神明不是開她的玩笑,只是想要點醒她,人要知足.

好不容易,粘沾了一身鬼針草的種子,
我終於見到了石頭公,
祂安穩的坐在龍眼林間的空地上.
三塊大石頭組成的模樣,是宮,也是神明本尊.
婆婆說:你要給祂拜一下喔,拜一下求保佑!!
婆婆自己不敢走過來,因為她說石頭公偶爾會來"問"她,
讓她覺得敬畏(頭痛,冒冷汗之類)

我誠心的合掌三拜,稟告石頭公:我可以照相嗎?
燦爛的陽光,普照著四方,我並沒有覺得有被石頭公"問到"的危機.
寂寞的香爐,好像很久沒有人來上香了.
水泥打造的樸素平台上,稀稀落落長了草,在秋風中搖啊搖.
再拜三拜,告辭了石頭公,我和婆婆撥開長草而去.



石頭公的相對位置,在下圖左下角的車庫附近山坡地上.
面對著龜重溪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