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豔遇

最近被很多好朋友揶揄”在蘭嶼有什麼豔遇”之類的話題，我也反虧好朋友剛從北海道回來的小翔，『您到底在東洋有沒有什麼豔遇？』，出遠門的大家，總異口同聲的說：沒有豔遇！！！好像跟豔遇扯上關係，就非得向全國人民道歉一樣，其實豔遇有那麼可怕嗎？

　　所以我要向所有好朋友承認，我在蘭嶼，每天每天都有好多好多的豔遇，多到手指頭腳指頭加起來都算不完，每天一早０４：３０起床，直到２４：００閉上眼睛，總要經歷過好多好多的豔遇，說出來肯定沒有人要相信，為什麼豔遇一定要去看水果日報和數字週刊呢，用心一點，豔遇就在您我身旁．

海岸旁，山坡上，無數的羊群，臉上有著長鬚的山羊大王瞪著您，那是一種豔遇！

「阿辣妹」枝頭上，注意找看看，您也許可以看到獨一無二的「嘎嘎冒」，那是一種豔遇！

站在冷泉旁的礁岩上,注視著從泉水中冒出來的三點式比基尼,哈哈哈,那也算是豔遇囉！

小豬從泥沼裡把頭仰了起來，發出撒嬌的聲音，向母豬索奶吸，那是一種豔遇！

天空中飄過的一抹白雲，在夕陽中的搖曳的小花,向晚的漁船駛向落日深處，都是豔遇！

當然啦,身著薄如蟬翼的夏衫的美少女,洋溢著青春的打從身旁經過,那絶對是100%濃度的豔遇

　　最令我難忘的一場豔遇，是在開元港旁舊燈塔上，一場激情的邂逅，與我的攝影老師：禹海先生．　那天是蠻悶熱的下午，本想去青青草原拍日落，但是機車的油只剩一半，心裡不踏實，於是就先去了加油站一趟，加油站後方正是開元港的舊燈塔，充滿了古樸的力與美，這燈塔比島北山頭的大燈塔，平易近人多了，於是我們循著一階階的石梯，迎著海風，走上了潔白的，地上有很多羊便便的燈塔　．　

小瑜拍攝↑

走上了燈塔之路，我和小瑜，輪流用著ｄ７０，找尋可以感動自己視神經的鏡頭，同時間還拍了很多張，所謂的”女人與燈塔”的奇怪作品，因為小張沒有外拍過　麻豆　，所以正在專注亂拍一通時，這才發覺，背後站了一個小小的身影，正在注視著亂拍的我．．．．呵，好丟臉喔　回頭一瞧，這不正是昨天在豐年祭現場才剛認識的新朋友－禹海先生嗎？我們兩個相視０．５秒，然後哈哈大笑，就好像很久不見的老朋友一樣，緊握著對方的手，用力　握緊，可以感覺到一股暖暖的力量，正從小小的手掌上傳了過來，這是禹海老師給我的第一個印象，沒有架子，親切的可以當大哥哥一樣

小瑜拍攝

小瑜拍攝

小瑜拍攝↑禹海為自己的每件作品，包括相片和報導，都下過深厚的工夫。或許由於自我要求非常嚴格，他向來婉拒媒體採訪。

老師揹著一台傳統的ｎｉｋｏｎ單眼底片相機，還有一顆５０ｍｍ的標準鏡頭，帶了四十捲底片，正一步一腳印的踏遍了蘭嶼六個部落，當時在豐年祭的會場，我一直以為他是那一家媒體的記者，後來聽老師一講，才知道，他是個人工作室的攝影家，只因為覺得大紀元的報導方式很溫暖，所以就主動向大紀元台北辦公室提出要求，成了大紀元報的記者；其實他目前的工作並不是以記者為主，他正以　觀察記錄　的方式，在為台灣的原住民作詳實的影像文字記錄，全台灣的部落，他都走過了好多回，每到一個部落，他都有熱情接待他的原民朋友，一住下來就是一兩個月，直到他的底片拍完了，工作告一段落，他才會離開部落，回到台北，交稿，並整理自己的作品，哇塞，這是多麼夢幻，又多麼痛苦的體驗生活啊．這正是我的小小的夢想說．．．．．．

小瑜拍攝

禹海老師告訴我：「器材不重要，重要的是人。」不要一直想拍美美的相片，而是要去用心關注，如何讓眼睛所看到的事實，忠實的呈現在您的作品中，對攝影來講，誠實是很重要的；　　老師的生活很簡樸，開水配饅頭就可以過日，平時身上有些小錢，就先去買底片。曾經有一陣子因缺乏經費，尚有一百多卷作品還未沖洗。　　也曾經有大公司的董事長，很欣賞他的作品，想為他把所有的作品數位化保存下來，不過也被他婉拒了，我自己在想，藝術家都這麼酷，這種藝術家，真的很難讓人一下子就了解他．

看看身旁的老師，跟我一樣，同樣穿的很隨便，腳下是一雙耐穿的地攤貨涼鞋，一件到膝蓋的舊短褲，平常不用手機，喜歡到處跑，口袋裡沒有什麼錢，同樣的很　窮，同樣可以隨便吃隨便睡，還很喜歡拍照片，喜歡跟老實可愛平易近人的原住民一起生活，一起記錄他們的生活故事．唯一的不同點，老師的相片，一張大約市價可以賣到２５０００（這是老師略估的金額）．　小張的相片，可能拿去送人，人家還要考慮一下下．

小瑜拍攝

小瑜拍攝

小瑜拍攝↑

遊走十方 記錄台灣　　出門前，禹海會勾勒大概的採訪動線，但往往因中途的偶遇而更動，卻因此結交了許多朋友，經歷各種意想不到的驚喜，也豐富了紀錄的領域和色彩。禹海偶爾會打電話回報社分享他的收穫，同仁也從而得知他的行蹤。張卉中ˍ大紀元專刊 　 ．今天，在這個台灣邊埵的小島上，一座小小的燈塔，我和我的攝影老師相遇，老師放下手邊的工作，不吝嗇的與我分享拍照的心得，深談自己的志業，讓我深深的感動，在現今功利主義抬頭的社會裡，還有這樣默默為理念　奮鬥　的人們，這對我也算是莫大的鼓舞；　　在美麗的夕陽時分，晚風送爽，金色亮麗的光線，從我們的頭上射向蘭嶼青翠的山頭．我跟老師講：對不起，現在的光線這麼美麗，我能不能跟您拍一張照片？老師笑了笑，欣然同意了．他並不理會我的鏡頭，繼續講著他的故事，咔喳咔喳，我趕緊按下快門，風吹拂著老師長長的頭髮，後頭的山巒早已經變成一片金黃，就像我家鄉那一片待割的稻田一樣．

啊，這是多麼美麗的一個下午啊．

　　我們一直談論著，直到太陽落到台灣那邊去了，才不捨的揮揮手道再見，老師一個人留在小山頭，我們則一步一步走下階梯去，回過頭去，這才發現，健談的老師，又跟另一位拍照的先生談起天來了．趕緊取出相機，遠遠的拍下了他們的剪影，這是一個有趣的下午，我會好好記得那些很有意思的故事的．　　謝謝禹海老師的教誨，期盼，那天在那一個部落，我們能再重逢，歡暢的共同討論別後的種種，希望那時候，我有再進步一點點喔！！

註：禹海以裂痕的鏡頭記錄完整的生命故事

禹海老師的作品：山上的學校，兩隻公雞，鹿場姐妹花，迢迢回家路

那天晚上回到野銀，ｙａ　ｍａ拿了三根巨物給我，仔細一看，我的天啊．大香蕉，這也算是豔遇吧

2009年的補充:

已經足足一年沒有見過禹海老師了

他從來都沒有用過手機,幾乎不和外人連絡,

偶爾回到台北的租屋處,交交稿件,補充底片.

隨即又像一隻鷹,飄泊在台灣的山海之間.

每到新年,就會想起這位對我影響蠻深的攝影老師.

這天,正在心煩於過年回不回去蘭嶼時,上網才發現禹海老師已經又飄回到蘭嶼了

留下了一篇報導:    旅人手扎      賣船記.      轉載自  大紀元時報

哎~這回沒能回去蘭嶼參加野銀大船下水,真的是一個無奈又錯誤的決定.

【旅人手札】 賣船記

翠綠山前的優美拼板舟。

文、攝影／禹海 因為船沒上色，眼前的絡痕清晰可數， 一脈一脈在在顯示它曾如何於大海遨騁稱雄， 我不由馳想主人與鬼頭刀在海面拉扯的情景…… 我們一行四人，坐在破舊的中古車裡。 眼前，左側是山坡，右邊是礁岩和大海，淺坡較平坦處種植了芋頭甘藷與馬鈴薯。在蘭嶼當地來說，這些是重要的食糧，由於是坡地，種植面積都不甚寬廣。 車裡的我一直沉默，只有眼睛眺看前方的景色。 車內三人有一搭沒一訕的說著話，始終沉默的我，心裡頭想著的是，要去的那個地方是什麼樣的人家？ 買船的人 我們要去看船，如果談得攏，或就會將船買下，較恰當的說法是，我們四人中有一人要去買船，其餘三人都是做陪，而更具體的說法是，三人中有一人是中間人，亦 即所謂的「仲掮」，只是這中間人也是臨時被委請，另一人是開車司機，另一人就是區區在下——一個遊走四方關心土地的旅人。 山海間的蘭嶼隅與環島公路。 　 前方的風景，一是山坡，一是礁岩海水，從外表看，在這孤立的島嶼上，除了村落大都是如此景色。 想買船的人來自台灣，這端從衣著就可以看得出來，在蘭嶼，你若衣著正式了一些，或穿起了皮鞋，人家就會以為你要出遠門去了。 我也是來自台灣，但在蘭嶼住了十來天後，不知為何，我已有幾分和這島嶼的島民一樣相似的心情，台灣彷彿成了另一個地方。 大海可以阻隔，也可以過濾很多東西。 毫不遮飾的陽光，這陣子把我曬得黑黝近似木炭，外地來的旅客總有些會把我當成蘭嶼人，有的還會向我問路，或打聽想去的地方，而當我用達悟族語向島上長者問安時，老人家通常會先問我住在那一個部落。 問候，原是蘭嶼當地很基本的生活禮節，更何況在這並不算大的島嶼上，每一部落的口音不盡相同，老人家會問起，大概也想知我是那一家的人。 由車路彎上了一個坡道，終於到了要至的部落，停車的司機撿了一塊石頭頂住後車輪，以防車子打滑。 賣船人家 蘭嶼四面環海，能用的資源相當有限，除了漁撈，農業始終是居民的依憑，挾著鹽分的海風和熾艷陽光，以及島嶼本身地勢條件，也讓此地的居住環境與外面有所殊 異。我所立的這戶部落人家，是一般常見的簡單水泥民屋，不甚起眼的一樓平房外，散置了些雜物，較特殊的是門庭前停放了艘木船。 這戶男主人就在我們跟前。 結實的身子，古銅皮膚，臉上的線條流露著與土地耕作的痕跡，或也滲夾著海浪的吹拂洗禮。 首先是由中間人做了介紹和說明來意，事實上，這些說明在之前已於電話上大致說過了，來這裡，主要的是現場的議論。 台灣來的周先生開口說，此番專程過海來，是為台北的一項活動，而他是該活動的策劃人。他擬想這項有關水的活動要擺一條船，同時船也將是要項之一，讓參觀者可以實際觸摸體驗，以及如何操作划船。 船主聽了周先生的話後，述起了家屋前這條船的歷史。 曾經，這船在蘭嶼的海面上馳騁闖過名號，擊敗過許多相似的船隻，在速度上如同人字形的大雁領先群倫。 船弦絡痕 這船的弧線與結構，於大方中也展現出了縝密和紮實。 在船主帶著蘭嶼腔的國語中，我腦海浮升起他所說的畫面，想著船主在浪中奮力划船的身影。 部落族人協力打造大船。 蘭嶼人造舟做船，材料都取自於島上的樹林，有些樹木是從父執輩就開始栽種。取之於彼，施之於彼，砍伐之際，也要於旁補種小苗，留給日後的人使用。再次的，我從神思中轉而專注的看那艘船。我曾在大海航行，深刻感受過人處浩瀚大自然下的渺小，彷彿真如是滄海一粟。 那艘船與我在海邊所見的有所不同，它沒有上色，純樸地保留了木頭的紋理與原色，而引我特別注意的是船弦上的絡痕。 那些絡痕長短不一，但都集中在兩邊船弦的某一區位。 這些絡痕長顯示了主人在大海裡與魚群搏鬥的紀錄，特別是對鬼頭刀魚。 晾曬中的鬼頭刀及飛魚。 芋頭是蘭嶼鄉民不可或缺的食糧。 鬼頭刀是蘭嶼海域裡一種兇猛異常的魚，牠喜歡逐噬飛魚，而飛魚是蘭嶼居民從許久以來就視為上蒼所賜的魚，當地漁人都把捕獵鬼頭刀視為一種榮耀。 船的馳想 因為船沒上色，眼前的絡痕清晰可數，一脈一脈在在顯示它曾如何於大海遨騁稱雄。我不由馳想主人與鬼頭刀在海面拉扯的情景，他臉上的線條與風霜或也是這樣的積累，而這艘船無異就是那海域疆場上的寶馬。 我曾去過的布農族部落，當地的勇士與耆老都告訴我，在早年，布農族人是把獵犬當成是家中一份子，因為出獵時，牠們是山林中最好的伙伴，所以也都可分享到獵物。  村童與拼板舟。 岸邊的拼板舟和閒步豬隻。 對蘭嶼男人而言，船在生命中有一席很重要的象徵意義，有些人甚至將能擁有一艘自己的船視成是生活的追求目標。 這條船除了相伴主人，應也曾為主人立了不少汗馬功勞，弦邊的絡痕應該都有屬於它們的精采故事，只是這船或將要離開主人，這些故事不知是否也將成日後的追憶。 我與船如此神馳騁思，如同我也曾與它遨遊海上，於蔚藍天空下一起徜徉。 各自表述過後，重要的議題也隨著提開：船的價款。 船主開價是十一萬，台灣的周先生出價七萬元。 這種買賣本無定議，端視雙方的看法與意願，以及談述過程中的溝通狀態。 很自然的，空氣總會一時僵持，這時也就是中間人的忙碌時刻。 沉悶僵持 安這頭，撫那邊，穿梭的言語，直讓周先生不時就打手機，他說要跟台灣的合夥人商量。 如此言來說去，買賣的氛圍似有若無，似無又有，好像要等待某一種契機。 屋裡的女主人這時出來講話了，用達悟族語，也用國語，大意是告訴她先生，談不攏就不要賣了。她的臉龐就如一般的蘭嶼婦人，有著勞動的顏色，連那身體也是勞動後顯現而出的形態，頭髮有些凌亂，幾綹拂散於褐黃額頭，心緒想來似也是如此。 基於習俗，蘭嶼女人通常都不碰船，亦如男人不去觸織布機，女主人之所以說話，大概是不喜見先生為這一事受到委屈。 以一般來說，我已去過相當多的部落，也接觸過不少的中下階層人民，看著眼前的一幕，我知我的心是偏到那邊，但做為一個土地的記錄者，我總會要自己盡量做傾聽者，也要適時保持緘默與中立。 只是這個緘默和中立，到後來仍然流向了一方。 就於這種有些沉悶的僵持中，我開口說了一些話，台灣來的先生聽了隨又打起手機。 山水依連 幾乎也就在這時，船主的一句話就像一記攸來雷電，響徹周遭： 「如果不是為了在台灣唸書的女兒，我不會賣船！」 眼前說話的人真真摯摯，他的臉色在急促中有一種峻嚴，他的眼睛在人與事的交揉裡，閃爍著一個為人父的愛意，即然這愛意現在看來顯似幾分焦躁。 我怔住，怔住了。 在場的人一時間也怔住了。 恍惚間，彷彿有陣風從旁拂吹而過。拂走了僵持，吹散了悶氣。 後來船價談妥，九萬元。周先生先交付了一萬元訂金。 在回程中，我腦中仍迴響著那位父親的話，仍想著那條有絡痕的船。 前方的回時路，現在左側是海，右側是山，山與水總是如此相依相連，無論是來時路或是回時路。寰宇裡有些價值是不變的，即使我們的眼睛一時看不見，縱然方位一時不同。祝福台灣的水活動能夠成功圓滿，也真希望船主在台灣求學的女兒能平安唸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