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悟-路bown樹～（四十）蘭嶼造屋夢

《中時晚報》1998.04.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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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嶼人　挖海沙蓋海沙屋

【陳世財／台北報導】蘭嶼當地居民為了搶在二年的期限內領取省政府提撥的 每戶45萬元海砂屋改建補助款，目前正掀起有史以來的建屋熱潮。不過，海洋 大學教授程一駿發現，蘭嶼居民蓋房子的海砂材料幾乎都是就近從海灘上採來 的，鹽分含量高，這樣不僅無助於海砂屋問題，還可能引發環島公路地基因海 砂減少而流失的危機。

　這幾年來，程一駿經常從台北飛往蘭嶼，觀察記錄綠蠵龜產卵情況。最近幾 天，他發現蘭嶼現有四個村落1000多戶居民多在大興土木，有些還是村里長帶 頭拆掉具有歷史價值的地下屋。村民們的理由是：年輕人都不喜歡住老房子。

　但事實上，經過程一駿仔細向村民和台東縣政府打聽後才知道，原來省政府 在蘭嶼當地執行的「海砂屋改建計畫」即將在這一兩年到期，如果村民們不趕 緊翻修自己的房子，機會錯過了，就領不到每戶45萬元的補助款，村民們才一 窩蜂蓋新房子，而且一蓋就是三、四層樓的洋房。

　蘭嶼現有村落中，只有漁人村和紅頭村經濟富裕些，這裡的部分村民們有能 力向台東市區購買河砂回家來蓋房子。其他的村民都是在蘭嶼海灘挖海砂。程 一駿透露，因為運往蘭嶼的河砂市場已經被商人壟斷，同樣買一包河砂，蘭嶼 人得比外地人多付出3倍的價錢。 　程一駿說，蘭嶼人採來的海砂絕大多數沒沖洗掉鹽分，這等於「挖更多的海 砂蓋更大的海砂屋」，完全違背政府解決海砂屋的美意。他預估，這樣蓋出來 的房子約3到5年就開始崩塌。

　此外，程一駿指出，蘭嶼的環島公路有不少路段距離沙灘不遠，蘭嶼居民毫 無節制的挖砂行為，已嚴重威脅公路地基的安全性。這些公路少了沙地緩衝， 很容易被海浪衝垮。 　程一駿建議政府採取「專款專用」原則，硬性規定蘭嶼居民必須將這45萬元 補助款全拿來向外地買河砂，才能杜絕這些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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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蘭嶼有一個蠻奇特的現象──觀察力比較敏銳的人,可以發現到部落裡很多房子蓋了一半；後來才輾轉知道，達悟族人他們自己賺錢蓋房子，賺多少蓋多少，錢花完了再到台灣賺錢，存夠了再回故鄉蓋房子，所以常常看到房子蓋了一半擱著，等待它的主人賺了錢回來完成它。　當初在１９６６年國民政府進入蘭嶼後，很主觀的覺得達悟人生活環境不好，”好意”把傳統屋拆除，建了很多國宅，設計師沒來過蘭嶼實地考查，閉門造車的草草繪製了類似台灣販厝的設計圖，結果這些國宅不但不符合達悟族傳統文化，也不適應當地山坡地型及海島氣候（還更是危險的海砂屋）；後來政府在１９９５～１９９９年之間，為了彌補當初不當的國宅計劃，又草率的決定專款補助每戶４５萬，讓他們在五年內自己建屋，希望能自行讓族人改善其居住品質（４５萬元分三期，依施工進度撥款，如果五年內沒有完成，就不能領這筆經費），達悟族人並沒有專業的建築設計人才，營建施工的技術全來自族人在台灣工地打工時所學得的建屋技能經驗，這使得達悟族人差不多是用實驗的方式來完成人生中最重要的興建住屋，一連串錯誤的建屋政策造成了一時的建屋熱潮，不但沒有讓達悟族人的生活水準提昇，反讓許多居民家庭因為建屋的經費不足問題，而陷入惡性循環的困境當中，直到現在蘭嶼到處還都有建了一半的房屋，也因為這些錯誤的政策，傳統的地下屋就這樣漸漸消失在歷史的洪流裡．

在蘭嶼蓋屋子，就像建構一個屬於自己的夢一般，成年人在部落裡沒有一棟自己的房子，是沒有社會地位的，不僅如此，還可能會遭受到自己族人的恥笑，所以拚了老命也要蓋一間屬於自己的房子；不像住台灣的人，可能一輩子都住在向別人租來小屋子裡，或在小公寓裡過著看不到天空吹不到風的生活，也不覺得有什麼差別．

事實上比較嚴重的問題是，４５萬元可以蓋一棟什麼樣的房子？在台灣４５萬能蓋房子嗎？只能夠蓋個遮雨棚吧？但是在蘭嶼，您要買建材，必須向台灣人購買，講難聽一點，是跟土匪購買吧，台灣的人，知道是蘭嶼人要來買，什麼東西都貴你好多，不怕你不買，價差兩三倍是很正常的事，加上海陸運的運費，還有工人工資，經濟能力較不穩定的族人，可能蓋到一半或者１／４，就只能坐在空蕩蕩的，未蓋完成的空屋內，為了下一階段的工程現款，而愁眉不展．．．．我在ｙａ　ｍａ家，巧遇了專研綠建築設計的林希娟老師（蘭嶼重建住宅與雅美文化之衝突與適應），林老師跟我們講了一個實現建屋夢的悲慘故事，詳細的內容有點忘了，只能依稀記得：

有一家三兄弟，為了蓋房子三人都在台灣努力賺錢，老大先回來蓋房子，蓋到一半沒有經費了也得不到援助，最後鬱悶生病死了，老二回來接下去蓋，卻被鄰居族人恥笑，為什麼老大蓋的時候沒有回來幫忙！老二不堪眾人冷言冷語，自殺身亡，老三得知消息，趕回來處理，並接手房子繼續蓋，結果不順利，加上經濟拮据，居然也在眾人的恥笑中，選擇了自殺的末路，結束了悲慘的一生，這棟好像被咀咒的屋子，從此沒有主人，但它依然只是一棟未完成的空樓房，慢慢在時光的摧殘中腐蝕損壞......這種故事，我想很多人一定不敢相信，竟然會發生在這個現代社會中

我們再來看看另一棟房子

這是一棟設計十分漂亮的木屋，目前座落在野銀的街道旁，面對著大海，景觀十分迷人．主人一個人獨力承擔起造屋的全部工作，據友人說，所有的建築用木料差不多都是來自海邊的廢木料，由主人一根根去拖回來，加以裁修，再一根根自己慢慢往上搭；想不到搭蓋到了一半，自己的女人生病了，少了一個人幫忙賺錢，經濟上也許也出現了問題，不得不把工程停下來，去打工賺錢．這一棟大木屋，就像一個未完成的夢，孤寂的佇立在街道上．

我很仔細的端詳了木屋的結構，充滿了藝術的工藝技術，不得不佩服主人的天份

這樣一座漂亮的純手工打造的房子，

完工的日子，會不會也是一樣遙不可及呢？

參考資料  :

蘭嶼國宅興建計畫的失敗

http://www.indigen.fju.edu.tw/article/article05.asp
蘭嶼朗島部落的國宅於一九七八、一九八○年分兩梯次興建，共蓋了125戶海砂屋的國宅。國宅完工後，朗島部落居民的反應並不熱衷，不到半數的村民住進其中，顯示政府的國宅政策不符雅美族人的生活所需。

http://0rz.tw/XSGol
一 戶人家僅十來坪大，兩房一廳的隔局，根本容納不下普遍多產的蘭嶼家庭。入夏，水泥拌以海砂蓋成的國民住宅，除了悶熱，一無是處。衛浴竟沒有門的裝置不足 奇，簡陋而不具備完整化糞池功能的馬桶，讓住屋惡劣的品質不堪回首。許多蘭嶼人因忍受不了這樣的國宅，又搬回傳統的地下屋，卻招來「不知感恩與頑固不化」 的評語。

更慘的在後頭。用蘭嶼的海砂建造的國宅，在不到十年的光景，已成了不折不扣的海砂屋。遇雨砂石即如細雨般紛紛般落下，水泥牆裡的鋼筋鐵架也漸行暴露於外，叫人觸目驚心。

台灣政府後來以一戶新台幣45萬元的經費，協助蘭嶼人改建國宅。卻沒有考慮到，所有的建材，和大部份的民生物質一樣，必須從台灣進口，在蘭嶼造屋的代價，遠超過政府和一般台灣人民的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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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統與現代蘭嶼在希望的邊緣　尋根１９９８年

    在蘭嶼鄉朗島村，靠近海邊，成排停放著飛魚祭即將開始而準備的傳統小舟。東北季風強烈捲起海浪，小舟靜靜停放，等待漁人夜間出航，獵取民族傳統的主要食物─飛魚。
    不遠處，朗島村一條小巷弄的開端，樹立著兩個大木頭柱子，上面寫著：朗島文化。朗島社區總體營造─朗島村豐年祭，就是在這裡舉行。整條小巷其實只有數人寬，舉行豐年祭之後，有一段時期，當地的居民把狩獵來的各式各樣的魚、山上採收的山芋頭、地瓜等，放在這裡互相交換，尤其在週末，這裡充滿歡樂的節慶氣氛。
    但現在已經開始沒落了。因為幾乎每家每戶都在蓋房子。因為省政府已允諾可以拆除海砂屋國民住宅，改建新住宅，省政府可以補助四十五萬元，每家都希望有新房子可以住，整個朗島村就陷入蓋房子的熱潮中。然而，曾在城市裡做過板模工人的達悟族人，卻只能以現代房子的樣式，像一般透天厝一樣的建造起來。在新的房子裡，除了一些裝飾性的圖案，還留有類似蘭嶼小舟的圖形以外，傳統建築裡的構造、樣態已消失殆盡。
    海砂屋重建固然是一項照顧原住民的福利政策。但新的住宅卻又分明標誌著經由達悟族自己蓋的房子，正在讓達悟族的傳統建築消失。可以想見的是，等到整個蘭嶼的海砂屋、都改建完成後，整個蘭嶼能留下的傳統建築已寥寥無幾。這時的蘭嶼還是現在的樣貌嗎？
    如果整個蘭嶼的建築都改變了，這兒的部落是什麼模樣？那時人們要來蘭嶼尋找什麼文化？原來的海洋文化與南島文化，還剩下多少？果如此蘭嶼要保存什麼？什麼才是最重要的文化內涵？但又有誰有權利，為了觀光、文化資源或文化保存，阻止人們選擇自己現在的生存方法、住宅與生活方式呢？

小小的蘭嶼，問題其實是無比複雜的。交纏在傳統與現代、南島族群與自我認同、文化追尋、反核廢料、反體制、失落的傳統建築、以及社區未來發展的希望之間